问答

问鱼: 我的文风变了没有?

鱼答: 没.

老比安然睡觉.

运动员与金罐子

曾记得,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叶, 自全国第六次运动会在广州市举办, 运动员顿时成为明星, 与运动明星最眉来眼去的一个企业, 是健力宝公司, 专门生产运动型饮料的, 其实就是汽水里面加上些矿物质, 喝起来味道怪怪的. 但是健力宝有钱, 影响力直捣传媒, 于是, 健力宝之于运动员, 好比可口可乐之于美国人民, 不是非喝不可, 但是不喝就没文化.

后来运动员在国际比赛中得了冠军, 本来是与国家荣誉无关的有趣事情, 偏偏跟国家荣辱甚至人民的荣辱挂了钩, 健力宝连忙送上纯金制作的汽水罐子, 赠送地点选在庄严的人民大会堂. 运动员得了汽水罐就珍藏起来, 凡人不许多看一眼的.

事过境迁, 最近有人揭发健力宝所赠的金汽水罐乃朱义盛, 这么些年过去, 已经发黑啦. 那些得过汽水罐的家伙一听, 纷纷拿出藏品瞧瞧, 都发黑了, 无不头昏眼花, 继而义愤填膺, 说这么大的公司那么有钱, 怎么还在乎做汽水罐子的那点金子呀. 于是要讨说法讨公道, 很是热闹.

这件事情, 首先当然是健力宝公司做得不漂亮, 以商人的精明头脑, 去忽悠那些头脑一团浆糊的运动员, 着实不厚道. 运动员大都没读过几天书, 一来是为了训练没时间读书, 二来, 四肢过分发达, 那么头脑就很容易过分简单, 你告诉人家 "汽水罐含24K黄金125克", 人家很难去理解这其实是"罐子外头包一层金皮"的另外一种说法. 即使运动员手上有不少的金首饰, 也很难去 把汽水罐跟金项链联系起来, 看是不是比脖子上的项链还轻.

这次金罐子的闹剧, 运动员丢人丢大了. 什么叫"那么有钱就不在乎那点金子"? 厚道不厚道, 是品格问题, 跟贫富没有一点关系. 商家有钱, 于是你们就认为有钱等于厚道. 明明是人家脸上抹一层厚厚的粉, 你非认定那个叫自然美, 不是头脑简单是啥.

健力宝为运动员颁发汽水罐是多年前的事了, 也就是说, 运动员得世界冠军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过去的悲伤固然应该让它过去, 过去的荣誉也应该让它们过去, 好好过现在的生活吧. 发现金罐子有异, 从保险柜里拿出来就是了, 追究什么呢? 可以追究谁呢? 清点一下, 自从得了冠军, 从国家到民间, 从名誉到物质, 你们得到的好处很不少了, 今天发现少了个含金125克的汽水罐, 又算什么呢.

名牌裙子

我们这里一个名牌裙子半价, 叫老比赶上了.

裙子及膝, 非常合体. 穿在身上, 顿时姿态万千.

洗裙子的时候非常仔细. 步步为营, 如履薄冰.

裙子干了再穿, 变成超短裙, 原来缩水达10厘米. 所幸只缩长度而不缩宽度, 千变万变, 腰围不变, 穿起来, 依旧合体, 只是风情不再.

鸟

彩虹鸟还是天天来比家, 不过已经不是一群, 而是两只. 话说春天的时候鲜花烂漫, 鸟食多得不能再多. 于是其他鸟都不来了, 除了两只, 依旧天天来. 等到花儿谢了的时候, 比家的阳台俨然已经成为这二位的领地, 其他鸟儿造访, 统统属于不请自来, 一经发现二鸟有权驱逐, 老比就亲眼见过几次, 义正词严当仁不让, 威武.

鸟儿是阿比的, 我们都这么想. 每天一早, 两个就在阳台上静静地等着, 看见阿比就叫唤, 阿比自然不怠慢, 拿出好吃的招待, 这是早餐. 下午阿比回家, 两个欢天喜地地飞过来, 吃下午茶. 这下午茶断断续续吃到太阳下山. 阿比客厅阳台来回地跑, 渐渐也就有点怨言, 怎么总也吃不饱; 老比接口说还总也吃不胖. 阿比有点羡慕了.

早上阿比走了以后, 家里剩下比外婆一个人. 鸟儿叫, 比外婆不理会, 自顾自进屋, 忘记关阳台的门. 再出来的时候看见一只已经进了客厅, 比外婆连忙躲起来看看它要怎样. 只见那鸟走到鸟食那里, 想拖走一整袋的吃食; 不成功, 又退回阳台. 后来比外婆给了两勺. 那鸟食是在超市买的, 专门为彩虹鸟设计的营养食品, 一打开袋子, 香甜之味扑鼻而来, 不要说是鸟, 就连老比这么挑剔都想吃.

老比不许阿比养宠物, 所以阿比总是一厢情愿地想亲近这两只东西. 然而那俩鸟儿却不想跟人类好过了头, 阿比走得太近就飞开了. 老比不大逗鸟, 喂了它们以后就做自己的事, 那俩鸟儿反而凑过来. 有一次老比对着它们吹口哨, 它们很惊讶, 老比会说鸟话, 呵呵.

奇事

比家最近有奇事.

话说比家阳光台闹虫害, 老比用农药喷之. 按照说明书, 总在阳光灿烂之日, 风和日丽之时喷药. 如此这般, 次日必定风雨交加, 屡试不爽. 今天一早, 天气好得不能再好, 于是喷药. 时至下午, 突然乌云盖顶, 未几狂风暴雨, 竟不等到第二天了.

雨后, 只见豌豆开花一朵. 此花有香甜之味, 属于观赏植物, 果实吃不得的. 花店里一束束地卖, 色作粉红; 比家这个, 是白中带点紫色. 二皮摄于下午雨后, 为求光线角度恰当,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卧也不是, 时差不过半分钟. 其间有彩虹鸟飞来要下午茶吃, 稍慢即大声抗议, 吵得死人都能复活. 手忙脚乱, 着实热闹.

猫

据说, 我像猫.

阿比要养一只猫, 我弟弟说: 你妈妈不就是咯.

一个小朋友说: 你见到猫, 是不是象见到亲戚一样? 我不解, 她说, 说话动作像得要命! 然后大笑不止. 我说: 猫讲人话吗.

另一个小朋友说: 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我说不知道. 她说: 你刚刚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巴, 跟我的猫一样. 我想了想, 刚才我回头看了看地面.

还有一个小朋友说: 你走路像猫, 没声的. 我说: 走路没声, 是不是更像幽灵?

今天看到一张皮, 一只很瘦的猫走在屋顶上, 仪态万千, 于是想起了小的们说过的话. 这一篇不要叫鱼看见, 否则又说我通篇自恋.

林愉你好吗

回忆陈牧师的时候想起了林愉.

在我初信的时候, 无法摆脱很多迷信的东西. 跟林愉说了自己的担心, 他很平静地说别担心, 神已经胜过了世界, 他会为此事祷告的. 不知不觉中, 我跟所有的迷信活动一刀两段, 从此不再被迷信辖制.

林愉说要不是神的恩典, 他会成为一个很坏的人, 我认为他小题大作, 但是比爹看他的眼光是敬佩的, 那时候我觉得男人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

后来教会发生了严重的事情, 林愉找陈牧师汇报此事. 陈师母很欣赏林愉处理此事的态度, 不卑不亢有理有节. 不久教会因此分裂了. 林愉来找我谈, 当我知道他跟陈牧师站在一边的时候, 心里的高兴难以言喻. 那时候真小, 什么都不懂, 教会分裂了甚至不感到遗憾, 只知道自己还跟着陈牧师, 而这堆人里还有可信赖的林愉.

那段时间, 怀伯总去钓鱼, 有时侯我们也跟着去. 有一次是晚上, 我, 怀伯, 还有林愉, 在一个悬崖上下钩子. 有风, 有浪, 还有月光, 岩石因着月光泛出一点点白色, 我抠了那点点白色尝了常, 说是海盐. 怀伯问你怎么知道? 我说刚刚尝过, 标准的咸味. 怀伯狂笑, 林愉问笑什么, 怀伯告诉他, 林愉听了也狂笑, 我想这两个人的笑点怎么这么低, 于是怀伯说那白色的东西更可能是鸟粪. 那天晚上我钓上来一条鱼, 狂笑.

林愉在大陆有妻女, 非常思念她们. 他决定离开澳洲回国, 我们觉得很可惜, 可是他很平静地说, 是圣灵的感动, 是神的带领, 他必须回去.

林愉回国后, 偶尔能从陈牧师那里听到他的消息. 如今陈牧师逝世, 林愉应该也是知道的.

回忆陈健夫牧师 (8)

有些事情陆续想起来, 在此一记.

陈牧师晚年, 一儿两女还有四个既聪明又漂亮的孙女膝下承欢, 身边一个好太太. 他总说这是神的恩典, 要不是神, 他不知道在哪里, 他的儿女也不知道在哪里. 另外还有一个弟兄, 叫林愉, 当时是我们的执事会主席, 目光深邃, 接人待物不卑不亢而且真诚, 很靠得住的一位弟兄. 他说自己要不是信了主, 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 杀人也有可能. 你知道有一种人, 特别喜欢将自己信主之前的人品生活描述得很不堪, 于是越发对比出信主之后的巨大变化. 我那时后二十多岁, 将陈牧师们归到这类人中. . 由于陈牧师一家和林愉都是我喜欢的人, 所以我为他们的说辞解释, 允许他们在我这个初信者面前夸张.

后来, 我经历了一些事情, 看看前辈们, 知道人总归要有许多自己不愿意有的经历, 好象理解了老弟兄的话. 想想陈牧师那宁折不弯的性格, 想想林愉那深邃的目光, 想想他们说过的"要不是神的恩典", 于是我问自己: 要不是神的恩典, 我会怎么样?

有时候我想, 如果没有神的恩典, 也许性格软一些会好一点? 逆来顺受, 伸手不打笑脸人, 命运也许会特别眷顾那些天生软弱的人? 又或许自信的人能控制自己的命运? 可是最近遇到两个人改变了我的看法. 一个性格软弱, 过去做了些不恰当的事情, 陈牧师劝过他, 他不高兴, 就离开了, 不见了十几年, 如今吃几种精神病药物, 行动非常迟缓, 不过是50岁左右的人; 另外一个性格很强, 有文化, 会写诗, 也是不见了十几年, 如今不肯跟中国人用中文对话, 满嘴家乡风味的英语, 这么热的天气, 穿冬天的衣服, 太阳底下带着厚厚的帽子, 也不过是50来岁的人. 做人啊, 真是软也不是硬也不是.

看看自己过去的日子, 有顺从了圣灵的带领悬崖勒马的, 有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的, 有的效果立竿见影, 有的假以时日才分得出高低, 想起陈牧师的话"要不是神的恩典", 知道他不是夸张.

在老牧师的葬礼上, 怀伯致词, 其中有我早就听过的那句: "父亲说: 如果不是神的恩典, 我不知道在哪里, 你们也不知道在哪里". 神的提醒, 没有一句多余话.

离别小瑞香

这几天浇水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些东西, 又说不出是什么.

正在猜疑之间, 比外婆说地产佬来了, 你爸爸将一盆小瑞香给他了.

那厮第一次来就看中了那几盆小瑞香, 向比外公讨. 比外公没理他. 那厮又来, 再讨. 比外公就让他带走了最小的那盆.

一盆这么小的瑞香顶多二十块, 那厮不是买不起, 非得要别人的. 一眼就知道好歹, 可见是识货的; 可是植物换了地方是长得不一样的, 有的甚至活不下去. 那厮懂不懂这个?

当然, 或许离了比家, 那小瑞香长的更好, 也未可定.

甜甜柚子汁

家里有几个柚子, 看起来像橙子其实是柚子. 是别人在市场收摊的时候两块钱一箱买回来, 自己消受不了, 来看望比外婆的时候带来的, 已经几个月了.

老比自从写了回忆陈牧师系列, 七篇文章一气呵成, 遣词造句总有不恰当之处, 于是东改一字西改一字, 正忙得一头烟, 比外婆进来了.

她很慈爱地说: 有好东西益你! 老比根本不相信自己可以被益, 阿比就跟她在一起, 有什么好的也是先益了阿比, 多余的才轮得到自己. 于是说不用了, 你益人家吧.

比外婆才没听见呢, 接着说: 很甜的柚子汁, 我吃一半, 你喝一半. 说完, 递过来一个量杯, 里面像橙汁一样的均匀浑浊液体, 老比看看那刻度, 200ML. 既然是老娘递过来的, 勉为其难喝了一口, 哇, 老比狂叫, 这么甜的东西你怎么不喝?! 比外婆说已经吃掉半个了, 这半个榨了汁专门给你的! 来再喝一口. 老比说给爸爸喝, 比外婆说他不许喝!

老比狠狠喝了一大口, 胃穿孔了. 比外婆说要不加点糖? 老比说拿去洗厕所好不好? 浓硫酸也不过如此! 我要吃胃药. 比外婆说喝完再吃药. 老比再来一口, 声称肠穿孔了. 比外婆说哪有这么快, 最快也要明天. 老比说再喝就要瘦了! 比外婆说今天晚上不用吃维他命C了. 于是老比喝掉最后那大口, 发作了.

比外婆什么都没听见, 溜了.

萝卜的故事

话说比外公在花盆里下了三颗小红萝卜种子, 未几发芽, 长大, 被移植.

阿比等待收成, 遂拔起小红萝卜瞧瞧, 又埋回土里. 这些勾当全被比外公悄悄看见, 对比外婆说阿比真可爱呀. 老比和比外婆气个倒仰, 这活要是咱们干的, 比外公也许要登报脱离关系也未可知.

又过一段时间, 小红萝卜的叶子越长越大, 阿比说必须收成了, 伸手一拔, 只见三只红红的萝卜, 比外头买回来的大一倍. 比外公说阿比真行啊.

比外婆提议马上吃掉. 于是, 老比将小红萝卜切片, 用白糖白醋拌之. 多亏阿比不爱, 于是我们都吃了. 那萝卜叶子, 切碎了用蒜蓉炒了, 也很好.

这次收成大大鼓舞了阿比, 她找出红萝卜种子, 一通乱撒. 此时本地正是春天, 风调雨顺, 不久阿比就来报告, 发芽啦.

第二天老比去瞧瞧, 何止是发芽, 简直到处都是芽. 于是找阿比来问, 撒了多少? 阿比说, 二百多.

后记

陈牧师的追思礼拜的次日, 是礼拜天. 象往常一样到教会去, 崇拜结束后打点茶点. 突然有人对我说你为什么一个人坐着? 我看看自己, 才发现我真是一个人坐着发呆, 悲伤依旧笼罩着我. 陈牧师已经安息了, 可是我没能从哀伤中走出来.

我和陈牧师, 我们有师生之谊, 我们是君子之交, 如今在世的缘分了了, 我必须最后再做点什么, 对自己要有个交代. 如此就有了这些回忆陈牧师的文字.

从最初下笔时的满怀忧伤, 到后来, 渐渐平静, 郁闷从我的指尖溜走, 我又变回原先的老比.

等我做完该做的事情, 在神所预定的时间, 也要回到神那里, 象我所敬爱的陈牧师师母一样. 神的应许永不落空, 这是我们所知道的.

回忆陈健夫牧师(7)

时间到了, 我人生的好戏开场了. 我想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去, 任何一个认识的人都不想见, 什么都不想说. 于是向陈牧师告别, 他说好的时候, 脸上的表情是"放心".

果然, 苍茫天地之间, 没有牧师, 没有其他人, 只有我和神单独相对. 受神的管教, 经历为我预备的喜怒哀乐, 顺逆曲直, 酸甜苦辣.

我是神重价赎回来的, 我能避开任何人但是到哪里都避不开神, 牧师管不了的有神管, 牧师安排不了的有神安排. 我是个归家的孩子, 家里有父的爱, 也有父的管教.

我明白了陈牧师的 "放心".

回忆陈健夫牧师 (6)

教会建立初期, 人人沉浸在彼此相和的气氛中. 有人对陈牧师说, 永远不离开教会. 陈牧师回答: 不要说"永远". 我在旁边听到这对话, 许多年后, 每当极其愉快和极其不愉快, 总想起"不要说永远".

那时候, 我们常常组织去郊外活动, 每每天气怡人. 有人说, 今天我们出游, 神一定要给个晴天! 这一回, 陈牧师总算没一瓢冷水浇下去, 回过头却对我说: 谁说的我们郊游神就一定给个好天气? 神样样要听你的, 到底谁是神? 于是, 我开始严肃思考神和黄大仙的区别.

我对教会"姊妹会"的职能感到莫名其妙, 嚷嚷着最好能取消这个东西. 陈师母柔声劝道: 神的工作建立起来不容易, 我们不要轻言放弃. 我记住这话, 现在所在的教会分裂, 我用这话去理论, 可是没人听. 我能做的, 只是不参与分裂.

教会有夫妇闹严重的矛盾, 把我绕了进去.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补的药, 怒火冲天, 要找人算帐. 冲出去之前, 凭着仅存的一丝理智, 找陈牧师师母打声招呼, 牧师哀伤地听完我熊熊燃烧的描述, 说句: 别人说什么不重要. 一句话把我从火山口上拉回来, 从来只有我爹有这个本事. 后来, "别人说什么不重要", 帮我避开了多少陷阱.

陈牧师见到阿比, 说太胖; 小孩子应该胖但是不能太胖. 那一刻阿比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玩, 陈牧师指着说你看你看! 我说: 屁股大的人智商高. 把陈牧师气笑了.

回忆陈健夫牧师 (5)

陈牧师从成立教会开始, 就立志要有属于雪梨华语基督徒会堂的教堂. 于是, 每个主日, 不但有主日奉献, 还有"建堂基金"奉献.

那时的中国留学生何等穷困自不要我多话. 陈牧师教导奉献的道理, 但是建堂的银子总是不多. 更郁闷的是, 教堂所在地区的房地产一日千里, 而建堂基金每周只走几步.

不是没想过其他办法, 比如在中国买个房子, 在当地成立教会, 也是向中国人传福音啊. 但是总不得要领. 于是, 建堂基金在教会的户口里慢慢成长, 房价在本地恶性膨胀.

我离开雪梨华语基督徒会堂后有时候会挂念这件事, 不知道陈牧师这个理想能不能得到神的祝福, 然后就没再想下去.

某日, 教会一个胖子, 姓秦, 跑来报喜, 说教会买下了一块地, 可以用来建教堂. 就教会那点钱? 秦胖一言以蔽之: 神负责了不够的那部分!

那一年, 是教会成立第十九年. 陈牧师带领众人努力了十九年, 神成就了这件事.

过了几天, 我去听一个演讲, 题目<坚持的力量>. 我哑然失笑, 心想这个题目该叫我们陈牧师来讲.

在陈牧师的追思礼拜上, 秦胖致悼词, 泣不成声, 看得出跟陈牧师交情匪浅. 秦胖立志奉献给神, 已经瘦了很多, 不可以再叫他秦胖了, 他叫秦文国.

回忆陈健夫牧师 (4)

陈牧师以70高龄成立以中国留学生为传福音对象的"雪梨华语基督会堂", 在我看来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后来还有更了不起的事情, 容后再述). 他旅居澳大利亚目的是退休, 而他任职中国留学生的教会的牧师, 是不领薪水的. 一个老头不好好养老, 偏偏"有困难要传福音, 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传福音", 我无话可说, 只觉得了不起.

陈牧师对教会爱护有加, 这当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神的付托, 自己亲手所作的工, 他倾注了余生最大的热情. 然而, 有人指责他霸占了教会主理牧师的职位, 在我看来, 这不但不是事实, 而且是对他的侮辱.

实际上, 牧师一直在找合适的传道人接手他的工作, 然后他就可以安然退休. 我加入了教会不久, 就风闻台湾要来一位张传道. 然而当张传道真的来了, 通过不长时间的相处, 我们发现她真的不能胜任牧养教会的工作, 后来更因此引起教会的分裂. 陈牧师不把教会交给她, 是对的.

陈牧师为教会寻找传道人的事情常常迫切祷告神, 然而神仿佛没有理会; 特别是陈师母去世以后, 他失去了一个贤内助好帮手, 寻找传道人的事情变得更为迫切, 然而, 就因为新的传道人的到来, 分裂教会的事件重演. 陈牧师终于有点吃不消了, 然而神的回答是: 是你在做这件事情还是我在做这件事? 如果是我在做, 你还怕什么能力不够?! 一字一句, 掷地有声.

终于来了阮嘉升牧师, 陈牧师对阮牧师欣赏有加, 牧养雪梨华语基督徒会堂这副重担, 他终于放心地交出去了.

陈牧师对指责他霸占教会的论调, 从来不置一词. 他知道时候一到, 神会卸去他的重担, 还他一个清白.

回忆陈健夫牧师 (3)

我喜欢跟陈牧师一起查经, 听他引经据典地解释圣经, 加上自己一点小聪明, 颇有领悟. 陈牧师点着我说: 你这是"朝闻道, 夕可死矣". 我小的时候看过些杂书, 没全忘掉, 知道这是在夸我, 乐个半死.

陈牧师还说过"我是你灵里的父亲", 其实, 他不但是我灵里的父亲, 也是许多信徒灵里的父亲, 问题是, 你愿不愿意象儿女听从父亲一样听从他的教诲, 而他的教诲来自上帝, 多少年以后, 遇到稀奇古怪的事情, 他所教导的就从心里跳出来, 都是圣经上的道理, 原原本本.

教会有一本杂志叫<生命>, 编辑是个帅哥, 号称"才子", 此号一点不夸张, 帅哥真是个才子, 至少比我强, 虽然我讨厌他的文风. <生命>需要稿子, 于是投稿者众. 我也投稿了, 于是, 陈牧师知道我的字很难看. 他说你写的字怎么那样的呢? 痛心疾首. 我很抱歉地看着他, 无力回天. 若干年后, 我离开了他的教会, 生了阿比, 在医院里写信告诉他这个消息, 明明可以打电话, 偏偏要写信, 而且那么难看的字, 爱写字的人作怪起来真是很搞的.

后来才子闹情绪, <生命>编辑的神圣职位不知道怎么的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两眼一抹黑就上了, 跟弟兄姐妹套交情要稿子, 郑鸥牧师和她的太太丽珠(那时郑鸥还不是牧师)倾力相助, <生命>发表后, 好名声全落在我头上.

陈牧师的长女慧如告诉我, 说她爹在她们面前夸我是个才女.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逗我的, 反正我认为自己有才女的潜质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此时, 边回忆边乐.

回忆陈健夫牧师 (2)

自从受浸成为基督徒, 我的信仰生活开始变得有规律. 每个星期天到教会做礼拜, 每周一次查经, 很少有不出席的时候. 星期天的讲员是陈牧师, 查经组的组长是牧师的儿子怀伯, 怀伯带领查经的时候, 陈牧师从旁协助. 陈牧师父子, 两个人的性格南辕北辙, 只一点相同, 那就是对真理的坚持, 毫不含糊. 我从信主开始, 接受的是原原本本的圣经真道, 没有被不三不四的人带坏, 这是神的恩典. 朋友家人都知道, 星期天但凡有什么事情约我, 必须等到崇拜结束后, 这是在陈牧师手下养成的习惯, 受益一生.

我们的教会, 除了陈牧师一家, 几个从别的教会来协助的教友, 其他均来自中国大陆. 陈牧师在外建立教会, 他的家呢, 对所有的教友开放. 开放的意思, 就是宾至如归, 我们或三五成群, 或数不清多少个, 跟牧师高谈阔论, 师母在厨房忙, 然后大家饱餐一顿, 最后夜深了, 怀伯开车逐个送回家. 那时怀伯的女儿还小, 他的太太惠如照顾孩子, 后来孩子大了些, 于是婆媳两个一起在厨房忙.有时候牧师也跟怀伯的车送我们回家, 他怕回来的时候太晚了, 儿子一个人开车打瞌睡, 要陪儿子说话.

有一次我白天造访牧师家, 跑到他家后院寻宝. 只见那里有几只竹丝鸡, 许多没开花的兰草, 还有几盆草莓, 乒乓球那么大的果子挂在上面, 鲜红欲滴. 我说想要一盆, 怀伯马上说好, 陈牧师嘀嘀咕咕说你为什么要它呢, 意思是不想给. 怀伯马上不叫他父亲多说话, 抱起一盆草莓塞了给我. 当日无话.

过了一段时间, 陈牧师来我的住处探访. 一进门, 我就抱出一盆草莓, 这是从您家抱回来的那盆, 又开花结果啦! 陈牧师啊了一声, 说没想到没想到. 原来他以为我掐了那莓子以后, 必将那盆草弃之如敝履. 这一回, 轮到我嘀嘀咕咕了, 草木也是有生命的呀, 要是没有种活的把握, 干吗巴巴地要回来呢. 牧师严重同意草木也有生命, 从此对我刮目相看.

事实上陈牧师对生命看得很重. 那时候时不时有中国留学生丧命的消息, 陈牧师将这些消息收集起来, 为这些客死异乡的孩子叹息.

回忆陈健夫牧师 (1)

看过了陈牧师自述生平, 有些是已经听他说过的, 有些是第一次知道的. 比如, 他年幼失父, 上中央大学, 任实验农场主管, 都听过. 在农场的时候, 将孵小鸡的蛋, 从开始到末了整个过程画出来, 那时没有照相机, 他手绘. 没听过的, 是他大部分的职业, 什么国际第一贸易公司经理, 看来国人在招牌上耍花招古已有之, 宇宙第一咖啡厅高级调理师诸如此类. 还有他当过军官也是第一次听说, 陈牧师身材高大, 年轻时相当英俊, 要是穿上国军军服那还了得呢, 天哪. 当然, 这些跟我没什么关系. 听老人家回忆往事, 我就跟听故事一样.

一九九一年, 我因仰慕上帝, 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教会. 结果是, 在神的带领下, 第二个星期天, 见到一个牌子: 雪利华语基督徒会堂, 一头撞进去, 里面有位六十出头身着旗袍的长者来迎接. 我当时就呆了, 用天使来形容她, 不不不, 不够恰当, 后来, 过了好多年, 我找到了形容她的词, "一个像耶稣一样的人", 她就是陈健夫牧师夫人, 陈王国仪师母, 是目前为止, 我见过的最象耶稣的人. 现在想想, 神真是特别爱我, 派个人来迎接, 连天使都不够格, 非找个象他的人不行.

陈师母领我在会众中坐下, 前面一个老人家在演讲, 面对区区二十来个人, 引经据典, 出口成章, 热情如火, 到激昂之处, 声嘶力竭, 你们要信! 我被老人家讲的道理所吸引, 于是头昂得高高的, 一高兴就扬着头, 这副是我的德性. 那演讲的老人家就是陈健夫牧师, 从此, 他生平里的后二十年, 就跟我有了关系.

那天晚上, 我受邀请参加了影音史团的布道会, 讲员是乔宏. 我在那个布道会上信了主, 告诉陈牧师, 他自是高兴. 后来接连几个星期天, 做完礼拜之后是查经, 陈牧师带领的那桌都是刚刚决志信主的, 准备受浸, 接受基要信仰的教育. 我最小, 24岁, 最老的一个姓王, 73岁, 在中国的时候是大学教授, 我们叫他王老师.

一个月后, 在复活节崇拜的主日, 我们借了浸信会的教堂做礼拜, 我在那天受了浸礼, 陈牧师为我施的浸礼.

追思礼拜杂记

抄完了陈牧师的生平自述, 累个不似人君, 如果自己写这么些字, 那该早就写完了而且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我开始同情那些抄袭的人, 累!

陈牧师的葬礼定在礼拜六. 提前三天就去做头发, 然后打点衣服. 老人家生前重视仪表, 看不得在教堂里不修边幅的表现. 本来要穿黑衬衣打底, 后来想想虽然哀伤, 但是也不可超过主人家, 于是临出门了换了件白衬衣. 及至到了教堂, 原来人人记得陈牧师的话, 约好了似的黑外套白衬衣, 后面看过去黑压压的好不整齐庄重.

参加葬礼, 送卡片一张以寄托哀思. 卡片是下了车才买的, 要在上头写些字. 写字固不在话下, 字写得不好却是个问题. 写字毕竟不是打字. 打字, 用仙女的马屁话, "字从手指头流出来", 写字, 一旦文思泉涌, 那字就看不得. 写完了, 看那字实在是不行, 想起陈牧师批评过我字写得太差, 是这个世界上说我字写得不好的第二个人. 第一个是我爹, 他的话, 我只当是要求过高, 你知道, 我们那个时代的父母从来只会批评孩子, 不象现在, 孩子根本说不得的. 后来陈牧师也这么说了, 我才相信我的字真是写得不好. 当然, 这一次我知道陈牧师是看不到了, 那个肯当面纠正我的长辈, 已经走了.

来参加葬礼的人, 跟我猜测的相差不远, 一言以蔽之, 都是些性情中人, 诺大一个教堂坐了大半. 陈牧师一生性格刚直, 见到弟兄姊妹有不对的地方, 往往当面批评, 有的人闻过即改, 有的人闻过即怒, 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今天一根头发都见不着.

葬礼的主题是积极的, 但是, 大家的感情是悲伤的. 原来为陈牧师的离去而伤心的远远不止我一个, 这叫我感到意外. 后来, 在葬礼上播放了弟兄制作的老牧师生平影音, 其中有老人家九十岁庆生时的一段录影, 只见耄耋之年的老人说起传扬福音, 依旧热情洋溢, 以至于声嘶力竭, 于是, 我突然明白了, 我们之所以为他的离开而伤感, 是因为失去了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依靠, 哪怕他已经走不动了, 但那股传扬神之爱的热情并不因为肉体的衰弱而有所失去. 陈牧师生前曾经对我说过, "我是你灵里的父亲", 我相信, 这么些年, 他就是用父亲对儿女的爱和管教来传扬福音, 父亲离世, 儿女送别, 我们今天就是这样.

还有陈牧师的照片, 神采飞扬, 活泼犀利, 我离开雪梨华语基督徒会堂的时候, 他就是这个样子, 在我心里, 也永远这个样子.

陈健夫牧师(1919----2011)生平简述

今天从陈牧师葬礼上得程序单一份, 背后印有他的自己写的生平简述. 此文写于2008年, 是他离世前三年, 那日子应该是他90岁生日前后. 现一字不改, 全文照抄如下:











一九一九年我生于福建泉州市, 那年发生"五四运动", 是个动乱的时代. 幼年时父亲经营南北贸易郊商, 家境尚称优裕. 但时局险恶, 常遭无端打击, 家道逐渐中落. 时民国初创, 外受到列强侵凌, 内则军阀混战; 土匪横行, 强盗抢劫勒索; 饥荒瘟疫肆虐; 一家人常在逃亡避难中生活. 九一八事变日寇侵占东北, 父亲在大连营口牛庄所经营实业, 全被侵吞, 不久抱病辞世, 留下母亲和我们八个兄弟姊妹. 所幸慈母教诲及持家有方, 手足情深, 相濡以沫, 得以共度难关. 接着抗日战争爆发, 政府迁都重庆, 不得已负笈大后方升学, 历尽艰辛苦学, 考取国立中央大学(今南京大学)历史系. 毕业后, 先任中学教师, 后受聘重庆宪兵十九团上尉书记官, 又转任国际第一贸易公司经理. 胜利后返乡, 原拟前往东北恢复先父旧业, 谁料国共重启内战, 无奈中走避台湾, 此后碌力追逐名利富贵地位, 尝尽人间苦乐滋味; 先后担任过记者, 编辑, 特派员, 作家, 主任秘书, 实验农场主管, 工厂董事经理等. 这些在劳碌中享受的日子, 耗费我一生最宝贵的时光和精力, 终于从白色恐怖中逃生, 正是"繁华富贵恰似梦, 粉身碎骨一场空".





一九五八年我三十九岁, 在一场布道大会上决志悔悟信主, 后进台湾浸会神学院研习神道课程. 卒业后授予神道硕士学位并在台北浸信会锡按堂牧会. 旋奉浸联会按立牧职差派为国外宣教士, 先后在马来西亚森美兰州芙蓉市牧会, 及星洲泰国印尼各地布道. 一九七八年移居澳洲雪梨与冒季美牧师在卫斯理传道中心成立中文堂, 那时正实施改革开放政策, 大批青年学生来澳留学. 蒙主呼召与几位同工及兄弟姐妹们奉主名于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创立雪梨华语基督徒会堂. 是日北京竟发生"天安门"事件, 无异神展示异象, 宣召我教会立志向国内外华人传扬救世福音, 相信只有神的爱才能救中国. 自此矢志不渝, 多年来虽历尽艰辛挫折, 心灵却充满平安喜乐. 神知我老迈无能, 按时差派敬爱同工阮嘉升牧师前来担当重托. 现在教会一片复信景象, 见证神的鸿恩大爱, 正逐步施展大能大力. 我要歌颂赞美神, 他改变了我半生五十年的生命历程, 又正是"喜乐平安重生后, 直奔永恒主怀中".





写于二零零八年八月思念良伴王国仪一九五一年与我在台北结婚, 生有二女慧如婉如一子怀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