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要来

下班回家，比外婆报告，老比的杯子被她跌碎。暂时用着这个吧。

老比大喜：这回可以买新杯子了!

谢谢母上。

水仙葱

老比买回一把葱，葱头巨大。比外婆割下葱头种在花盆里，期待从此吃葱不花钱。老比说不现实，葱光顾了长叶子，葱头很快就消耗殆尽，哪能吃个没完。于是比外婆就不剪那些葱，以至于那些葱粗得不成体统。如此到了冬天，老比又发预言：等熬过了这个冬天，葱就开花了。比外婆充满了期待，连比外公都将信将疑起来。

冬天过了些日子，从某天开始，我们发现早上的时候阳台很脏，花盆里的土一地都是，盛开的蟹爪兰被咬得七零八落，还有粪便，比外公认为有老鼠爬了上来。老比坚决否定了比外公的判断。我们这里晚上蝙蝠很多，冬天缺乏食物，那些东西趁夜来光顾。后来有更惊人的发现：每几天晚上就消失一棵葱！老比想到用老鼠药拌在水果里，毒死那些小母鸡那么大的蝙蝠！比外公否决了老比的提议，他老人家认为，如果蝙蝠大量死亡，当地的防疫部门一定追查到底，而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隐藏得了的事实。阿比查了查，原来大蝙蝠是频危动物，毒杀大蝙蝠属违法行为。比家不知所措，然而也只能在早晨看着越来越少的葱叹气，所幸蝙蝠不大碰瑞香，今年瑞香开得好旺，花多得不得了，更香得不得了。

冬天渐渐过去，老比开始收拾茉莉花，这才发现茉莉已经被剥了皮，有些根被挖了出来，今年我们家没有茉莉花了。正生气，发现剩下的三棵葱，有一棵，从中抽出一支花蕾！这个消息令比家欢欣鼓舞，于是越发担心。事情就按担心的发展，葱的花蕾长到一尺高的时候，整枝被咬断了倒在地上。葱的故事似乎到此为止。

然而有一天老比下班回家，发现瓶子里养着一棵葱，不几天，那葱从瓶里移到了一个小花盆里，静置在厅堂一隅，不用说这一定是比外公干的。比外婆告密，买回一把葱，其中一棵有花蕾。老比担心起来，葱在室内养不活，放在室外，大蝙蝠又要咬了去做葱油饼！比外婆笑老比不了解自己的爹：你爹白天把它抱到阳台上，晚上抱进屋子里避蝙蝠！老比一听，养水仙都没这么操心！

葱享受着超过水仙的待遇，果然是属于凡夫俗子的植物，受人杯水之恩，以开花图报，不像绛珠仙草，你天天浇水她天天哭。一尺来长的绿杆子顶着一个看起来毛茸茸的白球，不能说很漂亮，倒也亭亭玉立。

葱花的故事，总算告一段落。

冲凉

有捞婆声称其实广东话也不是很难，她生在北方长在北方，然而几套港剧看下来，也能听懂一些广州话。

老比问她听懂了什么？捞婆愣了一愣，终于吭吭巴巴说，当然是用老比听得懂的普通话说，比如你们广州话“冲凉”，广东天气热，用水冲冲就凉快了嘛。老比不饶她，又问，当然是用她认为自己听得懂一些的广州话来问：冲个冻水凉你明啦；冲个热水凉又点解啊？

由于老比说话不带字幕，捞婆的脸色好似冬天冲左个冻水凉。

流行

网购如火如荼。多数是日用品，从卫生巾到去污粉，只要是想得起买得起的都有，老板从对中国关心到敬畏，与此有绝对的关系。过去不过是往国内寄奶粉，以至于本地的宝宝喝不到配方奶；现在，一言难尽。

以今年为例，新年假期以后，国内开始准备过夏天，药房的太阳油和防蚊水卖掉不下一个游泳池，国人防暑，救活了奄奄一息的澳洲公司。期间，无数支止鼾的喷雾剂进入中国，夜深人静，连鼾声都听不到，造就了世界上最安静的夜晚。/还有水果纤维素，被网络翻译成“乐康膏”，据说大吃大喝之余再吃上一小勺，第二天泻个干干净净，从此就不怕吃多了发胖。世界上果然有这么好的东西，连老比都想吃。那天打电话去询问进货事宜，接线员查了记录，很疑惑地问：你们那区出了什么事？人人都吃泻药？

乐康膏吃个不了，又吃起了打虫药。一个月出售的打虫药，比开店二十年卖出的打虫药总和都多。然后又喝维他命泡腾片，老板不谙中文，然而挑看起来漂亮的东西往微信上贴，贴完了叫老比看看写的什么，原来是说用维他命泡腾片代替喝汽水，老板马上买断了存货，不到一天，售罄；再进货，已经不能够，工厂来不及生产也。

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接下来，干些什么好呢？这一回，咱们抹痔疮膏。

香蕉的故事

老爷爷老奶奶还年轻的时候种了一棵香蕉树。香蕉能不能叫“树”，反正那么大的一株，即使是棵草也成树了。

香蕉在老爷爷老奶奶的院子里待了一年又一年，不开花也不结果，老奶奶说总是不结果子，砍掉它吧。老爷爷说，不结果也不碍事呀。于是香蕉树得以继续霸占土地而不结果，一占就是二十八年。

第二十八年，香蕉开花，结了一挂香蕉，只有十来只，是本地的所谓“猴蕉”，老比有幸吃了一只，比买的香甜。

今天，老爷爷和老奶奶带了一个纸包，老比好奇，打开看，两只全身发黑的猴蕉，硬硬的很结实，重得压手，因为没有发出香味，躲过所有吃果子的种类，得以在树上成熟积累。剥蕉皮，那皮薄得像一层纸。吃进嘴里，直冲脑门的香，沁心的甜。

那香蕉树今年三十三岁。

大螃蟹

螃蟹各地都有，本地的叫“泥蟹”，普通的从八百克到一公斤半左右，论香味比不上粤地的肉蟹或膏蟹，跟吴地大闸蟹更有云泥之别。不过胜在肉多而鲜，适合大块吃肉之辈。

今年螃蟹很不给力，冬季过了一半，吃了几次，都没吃过一次好的，正打算今年不再吃螃蟹了，损友突然打电话来，说有好泥蟹，每个两公斤。老比一听“两公斤”，马上要了一只。这个个头的泥蟹，不好吃也权当长见识了。

未几螃蟹来了，果然大得不成体统，光是夹子就好像一柄菜刀那么宽那么长，拿在手上沉沉地压手。老比用常规方法养了几个小时然后宰而烹之，用清蒸之法，分了两个锅才叫大功告成。

老比爱吃螃蟹盖子，阿比也爱吃螃蟹盖子，于是老比没得吃盖子。遗传是飘渺的，“好似唔似”，此之谓也。还有一项“好似唔似”，是吃笋，如果桌子上有笋，比外公比外婆就能看见老比阿比抢笋吃。扯远了。阿比吃盖子，说盖子里有沙，是不是没洗干净。老比尝了一筷子，是很细很细的沙子，均匀分布在盖子顶部，显然是常年累月积累的结果，跟盖子成为一体了，洗不干净的。于是得到一个宝贵的经验，以后吃螃蟹，一公斤半一下就可收货，不是越大越好的。阿比胡乱吃完盖子，然后吃夹子，扒出满满一大碗螃蟹肉，跟比外婆分而食之。大螃蟹为比外婆生日而买的，故阿比有此壮举。

最后，剩下大约四分之一，我们怎么都吃不完了。说好第二天取肉煮面条吃，结果比外婆忘记了，于是蒸热了叫老比吃掉，老比只顾吃饭，忘记吃螃蟹了，又留到下一餐。如此这般，一只螃蟹吃了三天。

富贵广州话

广州话很有特色。比如，“扣子”不叫“扣子”，叫“钮”；而“钮”字的发音，跟“楼”字又是一样的。相同的情况很多，不一一列举。

闲言少叙。话说老比被迫星期天加了一次班，于是不得参与教会崇拜，人人皆知。第二个礼拜，教会有街头活动，老比又上班，下了班后在人堆里找到阿比，吩咐了几句“等着妈妈”，自己就去买扣子。众人不见了老比，问阿比道“你妈妈呢？”，阿比答“妈妈去买钮”， 众人皆称羡不已：哗! 你妈妈先至加左一个礼拜日班，就够钱买楼啦!

新孝经

某食党党员病倒而坚持做家务。其心肝爱女嗔道：病了还做家务！马上休息！

食党党员老怀大慰，当场撒娇：这些事总要有人做的呀。

心肝接着嗔：你病好了再做！

对话记

阿比说好久没见你上网了。

我说织毛衣给外婆，没空呀。

阿比噢了一声。过一会问道：你在网上写文章，有人看吗？

我说有吧，不过应该不多。

阿比问他们喜欢看你的文章吗？

我迟疑了一下，说，自己写文章，文风总不变，写着写着就腻了；自己都嫌自己烦，何况人家呢。

阿比说，那你改变文风呀。

我说，你能改变性格吗？

阿比不追问了。过了一会儿又问，要是他们喜欢看你的文章，几个月不见你，会想你的。

我说，我也想她们。我知道她们在干什么。

阿比很感兴趣，她们干什么呢？

我说：跟我一样。我们都有上中学的孩子了。

阿比释怀：那些孩子都很崇拜他们的妈妈！

老比谦虚记

老比在朋友圈中向一嚣张骄傲闻名，爱者极爱，恶者极恶。老比也知自己毛病，总想找个机会改一改，这不改正的机会就来了。

话说那天老比和阿比厨房折腾了一天，饺子葱油饼香蕉蛋糕法国蛋白杏仁饼，收拾了一袋，致电食党党魁妻，着其来拿吃的。党魁妻没空，党魁亲自来。老比开了车门，东西塞到车里，说句：做得很普通，帮忙吃了吧？党魁愣了一愣，声音有点不自然，道：你太客气了。然后绝尘而去。

减肥有奖

老比要求阿比三餐吃好，零食尽量少吃。阿比答应了。

过了两天，比外婆来问：你要阿比减肥？老比说，我要她少吃零食。

又过两天，晚餐的时候，阿比吃饱离座，比外婆说：这孩子忍耐力太强，宁可挨饿也不多吃一口！语气强硬。老比说：她根本不饿。

再过了一天，比外婆说：阿比饿得脸色都苍白了！她只听你的，你要她下午多吃点零食啊！语气哀伤。

次日比外婆不再说话，晚上弄了两只鲍鱼。那天是星期五。

星期六晚上，饭桌上出现了一只螃蟹，还是母的。

此事在损友中传播，阿比遂得一外号，曰：皇帝孙。

这是什么鱼

阿比长大了，星期天不再在主日学跟一帮小孩子厮混，而是在教堂坐在妈妈身边听讲道啦。讲道用普通话和广东话，阿比听不明白的就马上问老比，当然不是在座位上交头接耳，而是用微信交流。

今天讲道的时候，传道人提到三国人物周瑜先生。少顷老比手机震动，是阿比在提问：这是种什么鱼？我吃过么？

老比回：你没吃过。

老比手机又震动，还是阿比：那周瑜是什么鱼呢? 很罕有吗？可以吃吗？

老比回：不可以。过去没吃过，将来也吃不了。周瑜不是鱼。他是个历史人物，被写进了小说里，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了。

阿比问：为什么我觉得吃过呢？

老比会：你吃过渔粥！

丰收记

老比到家，只见阿比们围着脸盆兴高采烈，原来今天收成，三花盆姜得姜一脸盆。阿比和比外公在旁边说笑，比外婆举着巨大的姜向老比显摆，老比连忙掏出手机，刚要拍照，想起过去教训，又问阿比借钢尺一把，横在脸盆上，连拍数张，首先发给老板。那厮问比外婆讨过发芽的姜去种植，过了半年，以为收成在望，不想植株枯萎，挖起来，除了比外婆给的那片还未化成泥，其他除了泥还是泥。果然照片发过去，不知所终。

比外婆把粘在姜上的土抖干净，阿比自告奋勇洗姜。她找来一把旧牙刷和一支牙签，一阵折腾，最大的一块洗出来了，不得不说，智商高的人干活是不一样的。阿比那边忙着洗，这边厢，老比们忙着拍，欢声笑语，闪光不断。比外婆叹道：幸好不过是三花盆，要是三亩地那还了得呢! 声音里不乏幸福满溢的味道。

阿比洗完了姜，老比再次把姜上的水用纸巾吸干，然后摆出各种集合造型，有一字排开的，有叠罗汉的，有围成一圈的，最后集中在一个水晶盆里，一称，净重一千七百克！这一回，老比不给老板发照片了，这头牛要在五湖四海的亲戚中吹。少顷，各地亲戚们都收到了比家丰收的喜讯，回复来得很快，羡慕的居多，当然也有不屑的，比如，比舅。

就在老比忙着发照片的当儿，阿比在逐块地称姜的重量，写在一张小纸条上，摆在那块姜前，由重到轻地排列，最重一块377克，最轻一块34克。老比不动声色地看着，最后给那些排列整齐，标明重量的姜拍了一张，所有亲戚，只要在微信上的，每人一份。老比问阿比：你相信遗传是飘渺的吗？阿比知道老比又有话说，忙黏了过来听故事。老比告诉她，年轻的时候，家里番茄大丰收，老比在把每个番茄称好，重量写在标签上，贴在对应的番茄上，最重的在中间，其他放两边，一字拍开，拍了一张照片。阿比听完，很甜蜜地搂着老比，说：这个故事说明，我们是有关系的，对吗？

鸡兔同笼的回忆

阿比假期将结束，进入赶制家庭作业阶段。昨天进入赶工最后一天，做数学。放假前老师除了常规习题，还有一张较为超越的，“用尽你们的想象力”，老师说。阿比不用自己的想象力，她用她娘的记忆力。常规题目自己做，超越题归老比。这年头，帮小的做作业的爹妈凤毛麟角，老比有幸成为其中一根毛。

题目拿到手，四题，逻辑一题，这个不麻烦老比，比阿比逻辑能力强的人不多，自己搞定。数论一题，母女两个耗时了五分钟，写了几个答案凑数，也交了差。既然是老师的娱乐题，太认真你就输了。

剩下两个代数题，果然超越，其中一题，鸡兔同笼，这类题目，有难有易，手上这题属于难的，一下子把老比带回小学时代。那时老比还不会代数呢，看连环画，红小兵鸡兔同笼做不出来，嗅出了路线斗争的味道，终于揪出了妄图复辟的坏老师。及至中学，老比掉进了鸡笼，方明白红小兵的心情，智商低被暴露，用政治的大棒子打老师泄愤。阿比看着老比魂游的表情，想象不到那题目有多难，有点紧张。老比把解题过程写在纸上，着阿比务必搞清楚再抄。

晚上老比要睡觉了，阿比不许。那鸡兔同笼她没看明白，老比必须当面讲解。讲解不大顺利，老比不耐烦，阿比泪流满面。这时老比才明白比外公为啥从不回答老比这种问题，说得好听叫培养独立思考的习惯，其实是他老人家怕麻烦。

休息日

复活节假期从天而降，老比连休四天，如此豪华，令人心醉。

老比休息，母上放假，昨天一睁开眼就上班，今天一起床就做家务。今天做葱油饼，韭菜盒子，还有红烧肉。老比做葱油饼有自己一手，不想那天在网上看山东人做葱油饼，用烫面，老比记下做法，今天准备两种面团，看哪种好。一试，完全拿烫面没辙，爹妈一吃，说还是原来的好，于是用自己那一手做了大量的葱油饼，多到怎么吃都吃不完，打电话叫朋友来拿，朋友捧了一摞葱油饼，绝尘而去。然后做韭菜盒子，顺便做了一锅红烧肉。正准备吃盒子，拿了葱油饼那位打电话来约吃老挝菜，于是老比弃了盒子，抛了爹妈，带上阿比赴宴。及看了菜单，又打电话叫爹妈不要吃晚饭，我们带两样回来你们吃。

老挝菜跟泰国菜类似，大量的香料，开胃爽口，不过清淡一些。我们飞快地吃完，一看账单，直呼便宜，正要掏钱，朋友说请客，老比恭敬不如从命，只付了爹妈的饭钱，然后打道回府。

回到家在厨房看到那锅红烧肉，忍不住，拍了张照片，发到微信里，给所有怕胖不敢吃的，爱吃不会煮的，想吃怕胆固醇的，人手一张。看他们回复，呵呵笑。

皇家动物

英国皇室重要成员威廉王子一家三口访问澳洲十天，所到之处引起路人围观，对不能参与围观的人，澳洲电视台告诉大家：我们有现场直播。十天恰逢复活节假期，这日子选的。

话说今天，阳光特别明媚，清风特别温和，王子伉俪先参观皇家农展会，直叫观众都不看表演吃土产，光看他们两口子就值回票价了。王子太太平均每天换三套外套，今天这身，据尽职的电视主播说，卖衣服的网站已经不能登录了，阿比八卦一试，果然进不去。我们想看皇家小胖子，竟没带出来，有点失望。王子游幸农展会，自不能象寻常百姓一样东游西逛，展览大厅里有大人物在王子夫妇身边发表演说，王子们很严肃地听着，除了允许的媒体，闲杂人等一律不放进来。围观群众人手两只间谍工具：手机和微单，皇家任何一个动作都尽收眼底，虽不回避，却保持肃静，直到皇家离开才恢复应有的热闹。

下午，皇家打道曼丽海滩。那个地方是有钱人的聚居地，风景极美，海外游客比较少，从歌剧院上船，要半小时航程，当然也可以开车翻山越岭地去。沙滩上，健美的救生员们陪着衣冠楚楚的王子夫妇，老比们在电视机前研究王子太太究竟穿什么鞋子逛沙滩。王子夫妇表情团结紧张，他们在工作。

王子的旅程是公开的，明天他们参观动物园。毒蛇猛兽常有，而王子不常有，他们才是动物园的主角。

比家闲话

一

比外公入睡的速度可跟光速媲美，据他自己说，后脑挨到枕头那瞬间就睡着了。与之相应成趣的是比外婆，明明听到鼾声如雷，稍一停，就听比外婆说：又一晚没睡！老比奉爹妈为神仙不是没有道理的。

然而最近情况有变！比外公抱怨自己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家一听都慌了，那么翻了多少时间才睡着呢？比外公很肯定地说：五分钟！


二

阿比介绍电视上参加烹饪比赛的嘉宾：这一对，科学到没味道！


三

老比从一个乱七八糟女人那里接收了一盆蓝莓，结过果子，但是没跟比外婆交代过来历。那蓝莓长得不错，但比外婆总看不顺眼，要当垃圾扔了，老比总不许。后来比外婆退了一步，不扔也行，送人吧，别说是自己的就行！老比生气了，要比外婆写个可行性报告来，我们讨论讨论？比外婆不识字，只说，植物太多，阳台要塌了！

退一步

去年母上比外婆生日，老比织毛衣贺之。母上嫌那袖子不好，要求老比拆了袖子重织，老比一口回绝。

今年母上又提拆袖子，老比后退一步，重织不是不行，您老拆了，我重织？母上一听，跳脚不干。于是老比又退一步，还没拆过自己织的东西呢，拆一回又如何？

老比拿出福尔摩斯探案的精神来找袖子缝合的线头，既找到，势如破竹，袖子一点一点在眼前消失，突然大吃一惊：领子那怎么出了个洞?! 不用说了，拆袖子拆到领子那里了！老比毁灭工程出师不利，心情笔墨不可形容，只说一件，旁观者自去领略：那天晚上老比为此失眠了。老比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再大的事不影响睡眠。如此辗转反侧一个小时，一个破釜沉舟的想法出现在脑海：大不了把这衣服扔了重织，谁还能把俺怎么的？于是一觉睡到上班迟到。

次日，老比尚未完成拆袖子，又添一个活计：拆领子。事情还算顺利，没把边拆掉，只一个晚上，领子袖子都变成毛线团。先织领子后织袖子，按部就班，乏善可陈，不赘述。织好试穿，很满意

母上自生了老比，她老人就没输过。

老夫聊发少年狂

比外公这几天忙得不能再忙。他大学的同班同学自远方来，逛去了。

比外公的同学姓陈，那天是老比接的电话，老比问您是哪位找我爸爸？对方先报上名来，再强调：是陈同学！老比叫了声叔叔，然后以光速跑去找爹。比外公那时正在玩数独，见老比疯疯癫癫，并不接过电话，于是老比把电话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走了老远方听见比外公慢条斯理地“喂”了一声，然后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比听见比外公开始上窜下跳。及至挂了电话，比外公走出来报告，说他要跟陈同学见面。其实我们早就听到了。

然后每天早上比外公就不见了人，很晚才回来，有一天居然彻夜不归，去堪培拉了，老同学自由行，在那里过一夜。比外婆很不满意这样的安排，她认为应该参加旅游团，两个老头超过一百六十岁，跟旅游团至少不用自己辨认方向，比外婆是个原地转两百圈然后停下马上就认得东南西北的人。后来事实证明比外婆是对的，比外公和陈老同学在堪培拉逛够了打道回府，由于比外公是个路痴，所以认路回火车站的重任就落在了陈老同学的肩上。陈老同学指了个相反的方向，两个好同学走了好一会，然后打车赶火车，四只脚一踏上火车就开了。

老比想请陈老同学吃龙虾，请了两次，都被比外公替他的同学拒绝了，理由是他的这位同学不爱吃东西。老比心里明白，不再坚持。朋友是自己心灵的一角，其他人不得随便参观。

比外公回家，故意把相机忘在桌子上。老比开了相机看皮，里面有爹和他同学的一张合影，只见两老在蓝山顶上，均精神矍铄，。这是两个六十多年前就读过大学的老人家。

本色演出

本届奥斯卡奖尘埃落定，李纳多迪卡佩澳又一次与小金人擦身而过，他自己都要哭了，凸显对自己的不解。

首先我们来看看小李子的底。他其实从小是个长得很帅的小混混，没读过什么书。这样的孩子拍电影，能引来一堆以貌取人的影迷是不假，如果论演技，不要说是奥斯卡评委那帮学院派，就连老比这样的半吊子，都过不了关。泰坦尼克号，他演的男主人公就是个小流氓。还有一个印象深刻的，小李子演个印假钞的天才儿童，汤姆汉斯演警察，小李子是表现，老汤是表演。好比我们这里王宝强，连老比都喜欢，然而跟他配戏的一众电影学院出来的演员，都不大谈起他，没演技嘛，要人家说什么好呢。

小李子拍戏复拍戏，从小不读书，长大不进修，终于长成一个面目可憎的中年汉。这种例子美国电影界比比皆是，好像《油脂》里面那个John Travota, 还有《生死时速》里面的Keanu Revis, 年轻的时候帅，老了，不但身材巨变，而且相貌巨变，更严重的是气质巨变，不重视修养的人到了一定时候都掉在同一摊泥里。某天在电视上看到John Travota, 谈起他当年如何帅，阿比直当老比是个大骗子，直到亲眼目睹《油脂》里面那个一天到晚就知道跳舞泡妞的高中生，才知道原来真是那么回事。

奥斯卡评委就不多说了，电影学院里出来的人，除了演技什么都不考虑，人家不要本色，要演技。小李子是没出头之日了。

高压锅的故事

网上看生活片段，某家主妇出差，男主人主中馈，用高压锅下面条，只听见一声嚎叫，面条被喷到天花上。又引起了回忆。

老比还小的时候，高压锅开始进入平常百姓家，比家购得一只，煮发菜试试。在高压锅的吱吱声中不安地等了二十分钟，然后，比外公下手，提起了中间的阀，呼的一声，众人四散，待重新聚集，只见碎发菜已经在天花扎根，直径约十公分。

糖纸

比外公回家，带给阿比许多许多红包和礼物。红包是各国现代货币，礼物是香港买的日本软糖和任何比外公想得起买得起的零嘴。阿比先数票子，然后吃糖。票子和糖纸，花花绿绿各一堆。票子用橡皮筋扎成一捆，糖纸太漂亮，不舍得扔。老比说糖纸可以收藏起来呀，我们小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糖纸上多少粘了点糖，于是老比放了一盆水，糖纸放在里面泡开，洗干净，一张一张贴在墙上，等干了，收下来，找一本厚书夹在书里。时不时翻出来看，有时候跟小朋友的收藏对比一番，看谁吃过的糖果多，老比总是赢家。那是老比小时候。在墙上贴糖纸的时候，滴了一地的水。

阿比看老比怀旧，发现了一个道理：只要是玩妈妈小时候玩过的东西，就不叫调皮捣蛋。

醒

今年雨水少，新栽的几盆瑞香都不精神。老比把它们搬来搬去换地方，奈何阳台才多大点地方，总不得要领。

今天又在阳台打主意，发现种葱的地方仿佛阳光还少，也许这个地方适合瑞香生长也未可定？于是问比外婆葱和瑞香换个地方可好？比外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不是每次都种得一样好的呀。此话如醍醐灌顶，老比明白了。

于是，瑞香依旧在原来的地方生长。

被表扬了

话说老比织了件葱绿的毛衣托比外公交到比姨婆手上。比外公也不多话，只说每天织到半夜呢，比姨婆很感动，当场在微信表扬了老比。那微信是比外婆娘家的地盘，于是全家都知道了，长辈们说不错呀，平辈们无一句话说，显然是被镇住了。

老比要比姨婆穿来瞧瞧，于是，比姨婆穿新衣，比七舅公用个手机给拍照，他是个摄影协会的啥啥，所以取景角度都是可以的。老比看了皮，只见臃肿异常，忙道阿姨穿错了，这衣服不是穿了上菜市场的，指手画脚，教阿姨穿毛衣。当时比外婆三姐妹都有些紧张，怀疑这衣服是不是太窄了点，但凡是冬衣，她们都恨不能里面塞进一件皮袄。这边厢，老比跳脚，对着手机乱吼，虽然有点词不达意，好歹比姨婆那边是听明白了，再发过来的照片已经大不一样，比七舅公照比姨婆的侧面，扬长避短，年过七十的老太太，身段挺拔，仪态万方。

比三舅公显然坐不住了，当场表扬了老比，不但会织毛衣，而且会织漂亮合身的毛衣，还知道什么人穿什么颜色样式才好看；比外婆加入了表扬队列，展览了去年的生日礼物。老比大乐，尾巴翘起来，不是一般的高。

第三件毛衣

戒网月余，我胡汉三回来了。

话说去年年底，同事放假，老比顶上，这不算什么；后来老板放假，老比顶上，这个也不算什么。后来某天，比外公宣布他要回国跟小舅子小姨子们聚一聚，老比说好啊好啊，突然想起答应过给比姨婆织件毛衣，那时老比给比六姨婆织了件大衣，牛从太平洋吹到大西洋，比姨婆道：你现在这么能了？我要长袖的，要有领子的！于是周末乱着找样子，买毛线。样子和毛线都好找，合在一起就不那么容易了，历时两个礼拜，终于先找到了样子，再在一系列的毛线中挑了这个丝光羊毛，澳洲产，色如图。后来搞清楚了，这个颜色叫葱绿，葱的嫩芽尖儿的颜色。咱们古人命名真有一手。

后来的事就不大妙了。老比看中的那个样子，好看而难织，这个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不能错。为了不出错，不得不织一行记录一行。老比从来没干过这么细致的活。不得不额手称庆，比太婆只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妈两个姨，三件毛衣，咬咬牙就打发掉了。

打发比太婆的女儿不是件容易的事。老比白天上班，晚上织织复织织，每天最多睡七个小时，体重一天一天往下掉，为了不至于太难看，有空就敷面膜，幸好不大有空，买面膜得多花多少钱啊。最后老比都不肯踏到称上了。

终于毛衣织好了。你看这件毛衣是有领子的，长袖的，还有腰的，穿得好的话，腰正好在臀部和腰部交界处，下摆被臀部托起，仿佛提醒你看仔细老比的精致手工，实在妙不可言。比外婆当模特，没穿出腰来，拒绝上皮。

新年礼物

自阿比上中学，老比为了迁就她的时间，提前出门，因此到了单位而总是还没开门。于是老比找个地方坐着，等开门的时候拿出《圣经》读几页，从星期一到星期五，大都如此。

于是就在昨天，一整本《圣经》读完了。